很快，在場所有人都收到了推送, 知道了VAM神這樣一條似是而非的微博。

不僅是網友震驚,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坐在會議室裏的每個人臉色都變了，大家看著手機, 臉色有的黑, 有的白。

有人偷偷看向崔楚伊, 試圖從她的表情裏窺出一絲事實的真相。

但大部分人還是沈默著, 等著最高位置的那個人告訴他們下一步該怎麽辦。

田慧當然也看到了這條微博。

她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, 擡起眼簾遠遠看了崔楚伊一眼，崔楚伊收到她的視線，心虛躲開。

最終田慧壓著一口氣, 不輕不重地把手機丟在桌子上, 冷冷道：

“胡文，你馬上去把這個VAM神找出來，在找出來之前, 所有人對外不得做出任何回應。”

大家噤若寒蟬, 一個都不敢說話。

等胡文戰戰兢兢地離開會議室後, 大家都緊隨著魚貫而出。

崔楚伊也悄咪咪站起來，就在想要混在人群裏跟著一起出去的時候, 田慧叫住了她的名字。

“楚伊你留下, 我有話要問你。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”

好像早就知道躲不過去似的，崔楚伊看了沈暗一眼, 默默抿了抿唇, 重新坐回座位。

門關上, 會議室裏只剩下田慧和崔楚伊兩人。

這種敏感又微妙的氣氛，讓崔楚伊一度都在回避田慧的註視。

安靜稍許，田慧平靜地問：“你老實告訴我，你跟新聞上那個VAM神有關系嗎？”

崔楚伊低著頭，認真回答：“有。”

田慧的臉色當時就有一些變化，但很快就不動聲色地藏進了眼底。

她接著問：“什麽關系？”

崔楚伊：“我喜歡他。”

盡管有了心理準備，田慧還是驚愕地脫口而出：“那沈暗呢？！”

崔楚伊眼底微微一動，聲音沒底氣地弱了幾分：“……也喜歡。”

田慧：“……”

一個在商場上拼搏奮鬥了幾十年的女強人，竟然在這個時候被說到啞口無言。

田慧萬萬沒想到，自己的女兒真的腳踩了兩只船。

她似乎有些著急，倏地站起來：“音音，你不可以這樣。”

“有一個知心人不容易，沈暗對你很好，你應該珍惜才對。”

“我不知道那個VAM神是誰，但這種風口浪尖他還要出來說那樣的話，一定不是什麽好人，音音，聽阿姨的，一心一意地和沈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。”

一番誠懇的言辭後面冒出一個“阿姨”，崔楚伊靜靜聽完，沈默了會兒，忽然自嘲地笑：

“阿姨？”

這個意味深長的反問讓田慧微怔，她唇微動，察覺到崔楚伊似乎有話要說。

果然，下一句，崔楚伊淡淡問：“我為什麽要聽您的。”

田慧：“……”

“我雖然簽給了樂巡，可感情生活公司沒有權利幫我做選擇，您也沒有。”

田慧啞口。

從她們現在的表面關系來說，她的確沒有任何立場去幹涉崔楚伊的感情。

崔楚伊這時禮貌又生疏地鞠了一躬：“請董事長放心，我會處理好，不給公司添麻煩。”

田慧身體微動，欲言又止：“……音音，我。”

崔楚伊馬上打斷她要說下去的話：“我先去忙了。”

沒有顧及田慧怔然的眼神，崔楚伊離開了會議室。

她的心跳非常快，明知田慧是誤會了，可那番試圖插手自己生活的話，還是讓她條件反射的抗拒了。

也是這一刻，崔楚伊才發現，自己並不是想象中的不在乎。

相反，她很在乎。

在乎田慧為什麽要離開，為什麽放棄了自己。

沈暗在會議室外等她，見她出來了臉色不太好看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崔楚伊搖頭，勉強擠出一點笑：“沒有。”

她興致淡淡地拉著沈暗離開了公司，現在這個關口也不好去公共場合，萬一被發現又是一場騷動，兩人只好先回了嘉匯金座。

沈暗披著VAM神的馬甲在網上發了那條驚天動地的宣言過後，將崔楚伊腳踏兩只船的新聞推上了最**，網友都紛紛議論——這三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麽撲朔迷離的關系？

媒體們紛紛出動給他們做起了專題，類似什麽——

【曾經被踩在腳底，覆出歸來手握兩張頂級王牌，黑化崔楚伊教你如何斬男上位！】

【卑微追逐愛情的豪門富二代如此癡情究竟為哪般？】

【震撼！一代VAM神為愛出山，專屬情歌俘虜心上人！】

【史上最騷三角戀！】

每一個標題都可以腦補出一百萬字的倫理愛情小說。

崔楚伊已經被沈暗屢次的騷操作弄怕了，她也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套路，閉眼嘆了口氣：

“說吧，你這次又想幹什麽。”

沈暗漫不經心：“既然想跟蹤你，想挖你的料，那我就滿足他們，加把柴，讓你更火一點。”

崔楚伊無奈扯唇：“可我現在好像被罵得更多一點誒。”

沈暗無所謂地聳了聳肩，牽住她的手：“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？”

VAM神和崔楚伊都有人在罵，最被網友們同情的就是沈暗了。

【沒想到VAM神是個渣男。】

【沈暗哥哥加油！】

【VAM神做什麽不好要做小三，做小三就罷了還做得那麽騷，這麽明目張膽！】

【這麽好的沈暗哥哥都不要，崔楚伊出來挨打！】

【沈暗哥哥出道吧，我們送你走花路！】

崔楚伊把這些評論讀給沈暗聽，問：

“所以你想背著騷小三的鍋多久？”

一邊被同情一邊被辱罵，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還挺刺激的。

“等從美國回來了，我會開個記者招待會說明一切。”沈暗說：“這幾天就當是為你去美國做M爺演唱會嘉賓的事炒一些熱度吧。”

崔楚伊：“真的？”

沈暗側眸看她：“我像開玩笑的樣子？”

“……”

倒不是崔楚伊不相信他，只是騷操作了太多次，開個記者招待會這麽正經的行為反而讓她不習慣了。

崔楚伊半信半疑地點頭：“那好吧。”

暫時信他一次。

事情早上爆出，一整天都在發酵，到了晚上的時候，甚至連沈家都知道了這件事情。

一個電話打過來，沈暗告訴崔楚伊：

“我媽讓我們回家吃晚飯。”

崔楚伊對沈柏年還是有一些畏懼，起初想拒絕，但沈暗說：

“我姐和陸彥青也會回去，只是吃個便飯。”

既然不是專程為了自己，又是杜蕓親自打電話來邀請，崔楚伊也不好意思故作姿態，反正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。

沈柏年那一關，無論怎麽樣都要去面對的。

六點，車開進臻和莊園。

傭人出來迎，對崔楚伊的態度比之前更加禮貌客氣。

“崔小姐，腳下小心。”

一起進門，杜蕓和沈柏年都坐在沙發上，看到他們進來，杜蕓先起身：“回來啦？”

崔楚伊站定，乖巧道：“杜老師好。”

頓了頓，視線落在還巍然不動的沈柏年身上，走上前：“叔叔好。”

沈柏年微擡起頭嗯了一聲，雖然還是很高冷，但總算是回應了。

崔楚伊松了口氣，看到沈凝和陸彥青還沒回來，便提出想去看一看沈暗的爺爺。

老爺子在房間休息，杜蕓正要帶兩人上去，沈柏年卻開口讓沈暗留下，

“你跟我來一趟書房。”

崔楚伊忽然一陣緊張，不知道沈柏年要對沈暗說什麽，只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。

沈暗給他回了個沒事的眼神，進了書房。

崔楚伊也只好跟著杜蕓來到樓上一間大房，沈望山正躺在按摩椅上閉目養神，聽到有動靜，睜開眼。

面前多了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。

杜蕓介紹：“爸，這就是楚伊。”

老爺子身板兒坐直，上下一打量：“就是那個給我枇杷露的小崔？”

杜蕓笑：“沒錯。”

“快過來，快過來，讓我好好看看。”老爺子一頭銀發，臉有紅光，精神看著不錯。

崔楚伊走上前，禮貌地打了聲招呼，“爺爺您好。”

沈望山聽杜蕓說過崔楚伊的幾件事，知道這是個善良好品性的女孩，而且送來的兩瓶枇杷露效果意外的好。

他早就想見這個小姑娘了，現在見面果然生得一臉討喜，老爺子越看越喜歡，忽然開口道：“打算什麽時候跟沈暗結婚啊？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？”

杜蕓解圍：“哎喲爸，這才第一次見面您別嚇著人家楚伊。”

崔楚伊正感激杜蕓的幫忙，杜蕓卻忽然笑呵呵地回頭問她：

“五月份有個好日子，你們要不要考慮下？”

這個回馬槍打得崔楚伊措手不及，她尷尬地打了個哈哈：“太，太快了吧。”

杜蕓卻和顏悅色地告訴她：“一點都不快，早點成家可以早點立業，你看我，22歲就生了沈暗他姐姐。”

崔楚伊只能尬笑，“杜老師保養得真好。”

一旁的老爺子卻來了個更狠的：“我18歲就生了沈暗他爸。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”

她臉紅著不知該怎麽接話，還好這時沈暗突然出現，說人齊了，喊他們下樓吃飯。

總算停止了對“結婚生子”這個話題的討論，一群人說笑著離開了房間，下樓的時候崔楚伊和沈暗走在後面，崔楚伊小聲問他：

“我剛剛差點被你爺爺問到窒息，還好你來了。”

沈暗當然知道，所以從書房出來馬上就來“解救”女朋友了。

只要沈暗和沈凝回家，沈望山掛在嘴邊最多的話就是——

“什麽時候給我抱個曾孫？”

“何以解憂？唯有曾孫。”

“不想吃藥，曾孫就是靈丹妙藥。”

現在崔楚伊來了，曾孫狂魔更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。

下樓時，崔楚伊想起了什麽，扯著沈暗的袖子壓低聲音：

“你爸把你拉書房說什麽了？是不是覺得我最近在網上惹的非議太多，他不高興了？”

沈暗頓了頓，薄唇輕輕一勾：“嗯，他是有點不高興。”

崔楚伊心涼：“……”

“但不是因為你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是因為我。”

“？”

沈暗回憶剛剛在書房裏沈柏年說的那些話。

他手背在身後，站在書桌旁，指著自己的手機——

“你像什麽話？一會兒人一會兒鬼的，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出來說清楚？神神叨叨！給人家姑娘名譽造成多大損害？！”

沈暗故意裝傻充楞：“你不是不喜歡她嗎。”

沈柏年不正面回答，只橫眉怒對他：“你給我馬上澄清，不然我親自開記者會告訴媒體你是誰！”

“……”

幫兒子隱瞞了好幾年身份的親生父親，這一刻竟然要親自下場扒兒子的皮。

沈暗心裏默笑，有時候覺得沈柏年真是個猜不透心思的中年老男人，嘴上說著不喜歡，行動卻比誰都誠實。

一家人坐到了飯桌上，陸彥青和沈凝也來了。

陸彥青看到崔楚伊跟她打招呼：“好久不見啊楚伊，你的新歌我聽了，好聽！”

崔楚伊禮貌點頭：“謝謝陸哥。”

陸彥青：“我覺得你叫我姐夫可能更合適。”

話音剛落，陸彥青就感受到身旁一道犀利的目光掃過來。

他閉嘴：“還是陸哥吧。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”

沈凝剛洗完手坐下，毛巾擦手的時候說：“楚伊，剛剛過來的路上我想找點歌來聽，無意中發現你的歌已經在itunes榜上了。”

華人歌手能在國際音樂榜上有姓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，崔楚伊能上去，不僅有VAM神名號的效應，更有M爺的客串支持，所以live show結束的當夜，《rihgt》就跟坐火箭一樣的登上了itunes榜，目前在第16名。

沈凝頗關心地問：“怎麽樣，有信心能上到第一位嗎？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”

開什麽玩笑，這種夢她連想都不敢想。

能有16名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了。

崔楚伊搖頭：“那不行，畢竟我在國際上還是個新人，第一太遙遠了，以後再努力吧。”

崔楚伊的謙虛引得杜蕓讚賞：“沒錯，慢慢累積經驗，總會有成功的一天。”

她給崔楚伊夾了塊菜，隨意問：“不過那種第一第二是怎麽來的？投票嗎？”

陸彥青接了話：“按銷量來的，我也幫崔楚伊貢獻了一張。”

崔楚伊笑：“謝謝陸哥。”

一家人正吃著飯，傭人接到電話，說是物業來的通知，莊園外有不少陌生的車輛，疑似大批媒體聞訊趕過來想蹲崔楚伊和沈暗。

崔楚伊聞言皺眉：“……那待會我們出去豈不是很麻煩？”

沈凝很淡定：“那就別走啊，今晚就住這吧。”

杜蕓也緊跟著點頭：“對對對，就先住在家裏避避風頭。”

“家裏”兩個字莫名讓崔楚伊心裏一暖，她何德何能，能得到這樣的溫柔對待。

“謝謝杜老師。”

盡管感動，崔楚伊還是覺得未婚就住進別人家裏不太妥，她委婉拒絕：

“可我什麽都沒準備，衣服也都沒帶…”

沈凝：“我房間有很多衣服都沒有穿過，待會讓弟弟給你拿兩件。”

崔楚伊：“……可是。”

她欲言又止，杜蕓似乎看出她的顧慮，說：“之前沈暗不是也在你們家過了年嗎？都是一家人，別太見外。”

杜蕓這麽一說，崔楚伊如果還堅持拒絕就有點掃興和不給面子了。

她只好答應下來：“好吧。”

確實，已經很晚了，媒體都蹲在外面，不住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
留宿的事便這樣定了下來，吃過晚飯後，一家人又隨意聊了會兒天，主要圍繞著崔楚伊能擠上國際榜單這件事。

大家都聊得很開心，唯獨沈柏年一直板著臉，手裏拿了本雜志，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，從頭嚴肅到尾。

崔楚伊偶爾看他，都覺得未來公公額上刻著一行字——“我對你們說的那些膚淺的東西不感興趣。”

崔楚伊默默嘆氣。

看來未來公公還是不太喜歡自己。

九點多的時候，沈凝和陸彥青離開，沈暗送他們出去的時候，崔楚伊被杜蕓帶到了樓上。

杜蕓隨便扯了點話題，轉了個彎才隱晦地問：“你跟沈暗住一間嗎，還是？”

崔楚伊尷尬擺手：“不了不了，我住客房就好。”

雖然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親密的關系，可在家長面前崔楚伊還是想保持一些距離。

杜蕓把崔楚伊帶到了二樓盡頭的客房，又找來幾件沈凝的衣服，說：

“那你就早點休息，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沈暗，他住第一間，當然，也可以找我。”

崔楚伊道謝後關上門。

入眼打量，沈家果然家大業大，一個客房都造得跟總統套房似的豪華。

躺在可以三百六十度自由翻滾的大軟床上發了會呆，崔楚伊拿起衣服去洗澡，等洗完出來想喝杯水，才發現房裏沒有飲水設備。

她只好去樓下倒水。

十點半了，一樓客廳沒有人，崔楚伊倒完水準備上樓，忽然聽到書房裏有聲音。

崔楚伊沒想去偷聽的，可是安靜空曠的狀態下一切聲音都被自動放大，尤其是走到樓梯口上二樓的時候，對話無比清晰地傳到崔楚伊耳裏。

是沈柏年的聲音。

他好像在打電話。

“小李啊，問你個事。”

“你知道有個itunes的東西嗎？”

“對對，就那個，打榜是什麽意思？”

get到了某些關鍵詞，崔楚伊驀地停住了腳步，有些不敢相信似的，選擇了猥瑣屏息繼續聽。

裏面沈默了一會，又說：

“哦，一個賬號只能買一次啊？”

幾秒後，沈柏年的聲音朗朗傳來：

“不要緊，你給我先申請一千個賬號再說。”

崔楚伊：“？？？”

崔楚伊扶著砰砰跳的小心臟回了二樓，在沈暗房間門口停留幾秒，本想馬上敲門告訴他，可畢竟已經夜深，要是被傭人們看到自己還跑來找沈暗，似乎不太好。

她只好收回想要強烈告知的**，打算回房間馬上給沈暗打電話。

回到客房關上門，還沒從未來公公忽然轉性試圖瘋狂給自己刷榜的違規操作裏回過神，崔楚伊忽然覺得背後彌漫著一股從外面闖入的熱氣。

屬於男人的，帶著荷爾蒙的濃濃熱氣。

崔楚伊一怔，馬上轉過身——

超大軟床上，沈暗慵懶躺在她剛剛躺過的地方，微擡起眼，好像在等乖乖回家的獵物。

“去哪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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